作者|盛磊‘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投资研究所副所长’
坚持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加快培育完整内需体系，是保持我国经济长期持续健康发展的需要，也是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要。站稳扩大内需战略基点，离不开发挥有效投资的关键作用。《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强调“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坚持惠民生和促消费、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以新需求引领新供给，以新供给创造新需求，促进消费和投资、供给和需求良性互动，增强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指出了扩大有效投资的路径与任务，强调把握投资方向、提高投资效率、优化投资结构、增强投资后劲，着力破解“有效”二字，释放投资潜能。
新形势下扩大有效投资的新特点
进入新发展阶段，我国的经济实力、科技实力、综合国力和人民生活水平都跃上了新的大台阶，2024年经济总量达到135万亿元，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1.35万美元。我国有14亿人口，中等收入群体超过4亿人，拥有全球最具成长性的消费市场、完备的产业体系和充足的要素供给，蕴藏着巨大的消费需求和投资潜力，有条件、有底气加快培育完整内需体系，推动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动态平衡。当前，把握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积极扩大有效投资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一是更加着眼长远，锚定2035年远景目标全局谋划、整体推进。“十五五”时期是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夯实基础、全面发力的关键时期。在这样重要的历史交汇点上考虑投资的方向与空间，需要更多兼顾当前与长远，不仅要千方百计发挥稳投资促发展的“压舱石”作用，而且要从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出发，服务我国长远发展和长治久安战略决策，发挥投资对稳定经济运行、激发内生动力、促进转型升级的长效作用。
二是更加注重以人为核心，调整优化空间、产业、基础设施、公共服务布局。我国经济的新增长点、新动力蕴含在解决好人民群众普遍关心的突出问题中，产生于人力资本质量提高的过程中。当前，我国正处在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快速发展阶段，新旧动能转换特征明显，人力资本积累和物质资本积累仍不足，无论是城乡区域协调发展、产业升级、基础设施建设，还是加强生态文明建设、补齐社会事业短板都还有巨大空间。在此过程中，适应人口结构变化和流动趋势，调整城乡空间关系、优化基础设施布局、合理配置社会资源，实现最大多数人的社会效用最大化，将是我国经济长期向好的重大潜力所在。
三是更加依靠科技创新驱动，实现经济循环流转和产业关联畅通，科技创新成为引领经济社会发展的“第一动力”。在国际国内形势更加复杂多变、以科技竞争为重点的国际竞争更加激烈的情况下，科技创新对我国来说不仅是发展问题，更是生存问题。要在全球创新和产业链分工中占据主动，实现产业关联畅通，根本要求是提升供给体系的创新力和关联性，以科技创新作为畅通国内大循环的关键，集中力量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
四是更加强调发挥超大规模市场整体优势，增强经济发展的自主性、可持续性、韧性。国际经济贸易秩序遇到严峻挑战，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受到重大冲击，外部环境变化带来新矛盾新挑战，对保持经济平稳健康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提升经济发展的自主性、可持续性，增强韧性成为未来扩大有效投资的重要考量。一方面，要发挥好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推动产业链供应链优化升级，吸引全球高质量的商品和资源要素，增强供应链黏性，稳定产业链布局；另一方面，要保护好超大规模国土空间的生态底色，逐步和有序推动我国生产生活方式全面绿色低碳转型，在碳达峰碳中和框架下真正实现可持续发展。
面向未来扩大有效投资的立足点
广阔的市场空间，强大的制度优势，为扩大有效投资提供了强大的势能。《建议》在统筹安排上充分体现了用足优势、努力蓄势、提前谋势，为实现供需高水平良性循环集聚强大势能，以自身的稳定发展有效应对外部风险挑战，夯实国内基本盘，打造国际高端要素的“引力场”，释放内需潜能，提高供给质量，推动我国经济平稳健康可持续发展。
一是坚持党的领导，发挥制度优势。党始终处于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核心地位，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最大的“势”。要认真贯彻党把方向、谋大局、定政策、促改革的要求，把党的领导贯彻到经济社会各方面发展全过程，发挥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显著优势。
二是围绕民生福祉，为经济长期向好蓄势。人既是消费主体，又是生产和创新的主体，是最具活力的生产要素。我国经济的新增长点、新动力蕴含在解决好人民群众普遍关心的突出问题中，产生于人力资本质量提高的过程中。《建议》处处体现以人为核心，在基础设施建设、区域城乡协调发展和新型城镇化等重点领域，着力形成产业密集、人才集聚、公共服务优质均衡、基础设施优化配置的规模效应和良性循环。
三是依靠创新驱动，为孕育新发展动力谋势。《建议》强调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着力加大核心技术攻关投入，实现科技高水平自立自强，在全球创新和产业链分工中占据主动，这是大国经济发展的关口，也是孕育新发展动力、塑造新竞争优势的突破口。
服务新发展格局、扩大有效投资的着力点
在新发展格局下，把握投资方向，聚焦关键领域和薄弱环节，加大重点领域补短板力度，前瞻布局“强基础、增功能、利长远、惠民生、防风险”重点领域投资，需要进一步紧扣我国中长期重大战略部署，开拓投资空间，激发投资活力。
第一，围绕城市化战略，提高基础设施投资效率。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经济发展的空间结构正在发生深刻变化，中心城市和城市群正在成为承载发展要素的主要空间形式”，要“尊重客观规律，产业和人口向优势区域集中，形成以城市群为主要形态的增长动力源，进而带动经济总体效率提升，这是经济规律”。目前，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已经达到67%，今后一个时期还会上升，完善城市化战略，关键是推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建设更健康、更安全、更宜居的人民群众高品质生活空间。围绕人的发展，因地制宜推进城市空间布局形态多元化，形成多中心、多层级、多节点的网络型城市群结构，促进交通、能源、物流、水利等基础设施供给与联通，打造城市间生态和安全屏障，推进重点县城建设，推动城市旧城和老旧小区改造，使之成为扩大内需的重要支撑点，提高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回报，形成产业密集、人才集聚、公共服务优质均衡、基础设施优化配置的规模效应和良性循环。
第二，围绕新质生产力发展，引导各类优质要素集聚。数据显示，2024年我国全部工业增加值达到40.5万亿元，制造业增加值达到33.6万亿元，对世界制造业贡献的比重接近30%，连续15年成为世界最大的制造业国家。当前，我国产业发展已经从形成规模优势，到加速推动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推进以先进制造业为骨干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智能化、绿色化、融合化发展的关键时期，成为科技创新的主战场，投资空间巨大。一方面，要推动产业链价值链创新链融合提升，支持企业开发应用创新技术和产品，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支持建立新型创新联合体，努力解决基础研究“最先一公里”和成果转化、市场应用“最后一公里”有机衔接问题，打通产学研创新链价值链；另一方面，也要维护好传统产业链和产业集群竞争优势，支持企业实施技术改造，提升产业附加值，打造中国质量、中国标准、中国品牌，提高产业体系整体质量和效率。
第三，围绕数字中国建设，增强投资信心，加快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和数智化发展。我国线上经济全球领先，线上办公、线上购物、线上教育、线上医疗蓬勃发展并同线下经济深度交融。2024年，我国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达到10%左右，数字经济规模稳居世界第二。适应数智化趋势，乘势而上，以数智化变革催生和创造发展新动能，要统筹推进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深度融合。在基础设施方面，要适度超前开展建设，推进信息通信网络、全国一体化算力网、重大科技基础设施等建设和集约高效利用，推进传统基础设施更新和数智化改造。制度方面，要健全数据要素基础制度，建设开放共享安全的全国一体化数据市场，深化数据资源开发利用。基础研究方面，要加快人工智能等数智技术创新，突破基础理论和核心技术，强化算力、算法、数据等高效供给。应用场景方面，要全面实施“人工智能+”行动，以人工智能引领科研范式变革，加强人工智能同产业发展、文化建设、民生保障、社会治理相结合，抢占人工智能产业应用制高点，全方位赋能千行百业，形成数字赋能—产业升级—投资增值的闭环，释放更多经济动力和消费需求，巩固形成我国数智化发展新优势。
第四，围绕共同富裕，调动全社会投入促进民生和谐。随着我国经济发展和居民收入水平的不断提高，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呈现出升级换代的发展态势，居民在高质量消费品、文化旅游、大健康、教育、养老、住房等方面的消费需求日益提升。围绕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消费需求，聚焦与老百姓生活水平提升密切相关的这些领域，形成新的投资增长点，催生新的技术和消费模式，对提升人力资本、带动国民经济增长具有重要作用。同时，还需要加大投入力度，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实施城乡居民增收计划，加强普惠性、基础性、兜底性民生建设，解决好人民群众急难愁盼问题，畅通社会流动渠道，提高人民生活品质。
第五，围绕“双碳”目标，推动全面绿色转型。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在碳达峰碳中和框架下，逐步和有序实现我国生产生活方式全面绿色低碳转型，是一场广泛而深刻的经济社会系统性变革。据多个机构测算，要实现碳中和，需要的资金投入规模在百万亿元级以上。围绕推动绿色低碳技术取得重大突破、发展绿色低碳消费市场、加快形成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产业结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空间格局，将开辟巨大投资空间，吸引催生新经济、新产业、新业态积极布局分享绿色低碳转型红利，推动技术迭代，形成多元主体、有序推进、成本合理、激励有效的绿色低碳发展可持续机制。
第六，围绕筑牢安全底线，精准投资优化稳定产业链供应链。构建新发展格局，需要更好统筹发展和安全，牢牢守住安全底线，贯彻总体国家安全观，夯实国家安全基础保障，确保粮食、能源资源、重要产业链供应链、重大基础设施安全，加强战略性矿产资源勘探开发和储备，提高水资源集约安全利用水平，维护战略通道安全，推进国家战略腹地建设和关键产业备份。加强网络、数据、人工智能、生物、生态、核、太空、深海、极地、低空等新兴领域国家安全能力建设，夯实我国在推动国内国际双循环中的主动地位。
扩大有效投资的投融资模式
我国的总储蓄率和居民储蓄率在全球处于较高水平，资本形成总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保持在合理水平，利用外资规模居发展中国家第一。扩大有效投资，对于促进经济平稳健康运行、连接国内外市场、活跃要素投入具有重要牵引作用，在实践中，可以根据投资方向不同有所侧重，形成合理有效的投融资模式。
一是坚持效率导向，吸引更多社会资金共建共享。在政府主导的基础设施建设方面，要着力避免无效投资，吸引更多社会资本参与，努力提高项目投资回报，通过合理确定价格和收费标准、适当延长运营年限、采取股权合作方式、提供土地等资源配置、健全PPP和REITs等投融资机制等，合理分担成本，形成投资收益闭环。在市场活跃的数字经济、制造业领域，要着力提升金融供给能力，统筹发挥政策性金融、商业性金融的作用，创新完善企业股权、债券等融资工具，大力提高直接融资比例，充分发挥资本市场推动科技创新和实体经济转型升级的枢纽作用。
二是坚持公平导向，发挥政府资金兜底和投资杠杆作用。在发展中补齐民生短板、促进社会公平正义，要全力做好普惠性、基础性、兜底性民生建设。近年来，财政对社保、教育、医疗等方面的民生支出逐年增长，面对经济下行压力，通过统筹政策工具应用发挥了托底作用，通过鼓励和引导社会力量参与基本公共服务标准化建设，支持以改善民生、消费升级为导向扩大有效投资，形成多元主体积极参与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带动“消费—产业”双升级的良好格局。
三是坚持可持续性、安全性导向，政策牵引开辟新的投资空间。在推动绿色低碳发展、守住关键领域和节点安全等关系全局性、长期性的战略部署方面，目前正在陆续出台政策加大支持力度、创新政策工具，通过政策牵引，对技术创新与市场开发形成倒逼机制，开辟新的投资空间，激发内生投资动力，用好贷款、债券、基金、保险、信托等金融工具，发挥资本市场促进绿色发展、数智发展、安全发展以及加快形成经济发展新动能的积极作用。
(本文作者介绍：权威、专业、理性、前沿，宣传金融政策、分析金融运行、报道金融实践)
